长柄武器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我作战一般是短兵相接，以命搏命，期敌怯矣，所以对于凯尔希给我配备的钺形兵器，我并不是很满意。

【资料图】

但凯尔希告诉我，为了进攻我是应该持刀向前，但如今我只需要保护，只需要把危险排避在外，自然是长柄的兵器好一些。

嗯……好吧。

总归要听她的话。

也确实，现在的罗德岛……我觉得是有意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虽然总是时不时被卷入各种国家内部或外部之间的风波中，但好歹行动准则上应该是避战的。

要收敛得多。

毕竟我见证过什么叫疯子间的战争——在我也被迫成为疯子时。

而此刻，曾经那个最疯子的疯子，最天才的天才，所谓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即倒者，却埋在一堆文件里睡懒觉。

我在他身边，看着他。

他的兜帽遮住了整个脑袋，只有浅浅白发露出。

我听力很好，纵使他鼾声近乎于无，我也能听得见。

所以博士在我面前大概没什么装睡的余地。

他睡得很熟了。

在我面前。

这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我总担心失去记忆的他经历的日子里并没有多少我是身影会缩减我和他的羁绊，甚至让他提防我。

不过，一切都还好。

他还敢在我面前安睡——或许是罗德岛给他的安全感？罢了，都一样了。

我把门关紧，并打算守护他的安眠。

一如既往。

……

……

“我睡了多久？”

“大概六个小时，博士，现在已经下午了，要我为你去取餐么？”

“六个小时？？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你该叫醒我的……这下有点来不及了。”

他一般午睡只是小憩个把小时，但今日似乎格外疲惫。

昨夜好像太操劳。

虽然他很少出门，但他似乎经常白日疲惫，我不理解，但想了想罗德岛的艰险前程和他的缜密思维，或许他在筹谋大局吧。

他真的很努力。

“来不及就别做啦，明天再做吧。”

“这可不行啊，我要是做不完工作，凯尔希就会让我做……”

博士凝了凝神，光泽鲜亮的眸子使劲眨了眨。

文书工作在我眼里一直很没用，我见过太多被签订好的契约被单方面打破，也目睹过纸张上数万字的相辩后仍是战争的结局，总之，在我这，写写字实在是太没用的事情。

“做什么？更多的工作吗？”

“……没什么，总之我必须完成我每天的工作。”

“没事的博士，你就说是我让你休息的啦，反正你失忆了，可以在凯尔希面前把我塑造的可怕一点。”

“呵……没事的，你不用为了我做些什么，是我该照顾你，你还小。”

他突然笑了笑。

自从他失忆后，我一直觉得，是我该照顾他了，我见过失忆的人，大多笨笨呆呆的，做事能力也很差。

但博士似乎不一样，他似乎只是失去了一些……嗯……怎么说呢，应该失去的，就仿佛有谁刻意让他忘记那些影响他主观判断的东西，让他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他还是无所不能的，能在各种地区各种情况下，部署最正确的干员，用最精简的解法解决战斗——仿佛他经历过无数次一样。

我对他总是崇拜，以及一些我不想承认的依赖。

他忘了那些残忍的东西，所以——我要让他远离那些残忍。

“那你今晚要挑灯夜战？”

“看来是要如此了。”

“我陪你。”

“没必要，你才二十出头，还是长个子的时候，多睡些觉吧。”

“我可不是阿米娅，博士。

“我们可曾经在野外彻夜未眠过呢，要我讲给你听听么？”

“愿闻其详，凯尔希不太愿意告诉我以前的事。”

“那我可就来劲了。”

凯尔希医生不愿意说么……

诶，也没什么吧，我觉得博士的承受能力蛮好的。

而且，他有权利知道那些，不是么？

我缓缓开口，告予他我曾经和他共同度过的东西。

那些抗争，那些搏斗，那些正义或不正义的。

当时我才十几岁，如今自己回想起来，并没什么什么新的感悟——我不后悔，也不多么惦记，我深深明白和平来之不易，哪怕是虚假的，短暂的和平。

博士听得很认真，他似乎也在思索，笔尖不辍。

指针无色，转过一刻又一刻。

当我说到我独自带着阿米娅逃离的那个夜晚的时候，博士突然放下了疲于工作的手。

“那时……我在哪？”

“博士，我也不知道，倒不如说，当时的我和阿米娅比你都更想知道答案。”

“……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博士，如今我们幸福地待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你不会离开了，对吗？只要你不离开，我就有信心和你一起对抗所有东西，狗日的特雷西斯挡不住我们的。”

“我不会离开的，但……我总在做梦，似乎是……我离开了罗德岛的梦，去龙门另起门户。”

“哦？那梦里你回罗德岛了么？”

“经历波折……还是回来了。”

“那就够啦。”

我们的敌人？

额……应该只有王庭吧？还有谁吗？

反正现在就特雷西斯那个老登最欠揍，我饶不了他。

不过只要博士在，战胜王庭是迟早的事吧，最厉害的女妖不是在我们这么？

我看了看钟，真是夜色也要疲惫的时间，鲜少光亮。

“博士，该休息了，凯尔希医生那边我会帮你推脱的，就说你是为了陪我叙旧，她会理解的。”

“嗯……”

“好啦，我毕竟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秘书，我只有把你扔到床上去的权利，所以，还是早点休息吧？”

“也好，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在办公室睡吧。”

床铺是早早就备好的，为了能舒适地打个盹。但或许这也是他睡过头的原因之一吧。

我看着已经装起被套的他，实在也不好多要求些什么了。

替他关了灯，刚准备走出门，突然想起些什么。

“晚安，博士。”

“晚安。”

有时间说晚安，在那个时候，也是件很奢侈的事呐。

我记住了。

……

……

“博士，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进来了。”

习惯性地说了声。

其实我有权利可以直接刷门卡进去，但我担心吵到他睡觉，也担心……

嗯……他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是被我撞破，我会不知所措的。

所以我总习惯打个招呼。

但这次似乎是我来得早了些——其实也没多早，罗德岛每天八点开始正式工作，现在是七点半，按理来说博士怎么都该醒了。

但想起昨天他昏昏沉沉的午睡，我心一沉。

说不定又是什么梦境吧。

我不了解这个，我基本不做梦，就算做也是噩梦，没什么好怀念的，我听说北边的巫妖可以让人深陷梦中无法自拔，着实有点可怕。

或许他还在睡觉吧。

我也只能刷卡进去，动作轻微，希望它那声该死的滴可以轻一点。

但这扇门很无情。

在这个早晨显得格外突兀。

我怀抱着些些愧疚小步走进，打算对着揉揉惺忪睡眼的他说声抱歉。

但并没有，没有醒着的他，他还在睡。

但是……

你怎么去桌子上睡了？

博士如平常午睡一般，兜帽遮盖了整个脑袋，只露出一小丛白毛。

微微起伏。

我挠了挠头。

说实话……我感觉有些奇怪。

气味。

我的嗅觉不该如我的听觉和视觉一般敏锐的，我是只黎博利，又不是鲁珀什么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我的五感在变得敏锐——我倒是知道一感丧失其他四感会变强，这算怎么回事？

总之，我闻到了些什么气味。

我很难形容，怎么说呢，如果硬要我拿什么词来描述一下，大概是黏腻吧，或者说厚重？

我看着那条掀开了一个小角的被子。

博士是睡醒了在补觉，还是压根就没睡床呢？

我不是很敢靠近，我怕吵醒他。

他的身躯似乎在微微颤抖，微乎其微，很细小，几乎感觉不出来的那种。

他……

一定是在做噩梦。

那梦境怎是不肯放过他呢？

也许是博士睡姿的问题吧，我天天躺着睡觉就没怎么做过梦。

我就说天天上班坐文书工作的迟早搞出点毛病来。

没办法，等待是每一个战士的必修课，我只能拉张椅子过来，在一颗盆栽旁边坐好，去数它的根茎脉络。

总不能让我看书打发时间吧？

翘着腿，撑着脑袋，我静下心来，只平淡地数数。

心一静，就能感知到更多东西。

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小声响——可能是蚊虫，可能是风沙，这很正常。

但吞咽的声音算怎么回事呢？

嗯……

我已经厉害到可以发觉昆虫的进食了么？

我太拽了。

我一定可以给特雷西斯一个大逼斗的，我保证。

水泽声，津津声，越发清晰。

我尝试着闭上眼睛。

是我与自然在共鸣么？我听的越来越清楚了。

昆虫有舌头来着么？它们也会舔舐？

嗯……会的吧。

没念过书就是蠢啊。

如果是博士，一定能够回答吧，他会清楚地告诉我，我听见的时断时续的吞吐和舔舐的声音，是由哪种昆虫发出的，他是专家——我不知道他是哪方面的，但他是专家。

我相信他。

嗯……味道也开始重了，是我的错觉吗？我可没锻炼过这个……我倒是知道那天我跟着回来的小队捡到的姑娘鼻子很灵，似乎叫刻俄柏来着？

有些……腥？但只是淡淡的。

我没闻过的气味。

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我只知道我手里的叶子快被我揉成汁了。

博士不喜欢光秃秃的盆栽，他的各种干员也不喜欢，所以，我该停手了。

我转向他。

他……

他在发抖？

“博士……怎么了？”

或许……这个梦真的很恐怖。

我突然意识到，我都没有听见他的鼾声，那熟悉的轻微声响却是一点都没有，反而变成闷哼了？

果然……梦境是很可怕的，以后去萨米那边一定要躺着睡觉。

博士应该是醒了，他的呼吸声变大了，而且有些急促，应该是被噩梦吓醒了。

我朝他走过去。

“嗯……是你么？”

“是我，博士，你醒了？你做噩梦了么？”

“噩梦……？不，不是的，是美梦，很甜很甜的美梦，我特别喜欢……”

美……梦？

你确定？

博士的表情说不上不舒服，但总感觉有些些奇怪。

有点被欺负又不敢说出来的感觉。

我挠挠头，揪揪呆毛。

“那，博士，我来帮你整理被褥……”

“不！不用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更重要的事？”

“是的，很重要的事，请帮我去中控室叫一下白面鸮小姐，我有要事找她。”

“白面鸮……我记得是我的同族？但是说话呆愣愣的来着，好像是因为她的病。”

“嗯……是的，但其实她是个很可爱很温柔的女孩子。”

“诶，是吗，我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博士和她很熟么？”

“熟啊……当然熟了，熟透了。”

“哦～那博士喜欢她么？”

这个问题我没过脑子，随便问一问而已。

但博士的身体好像一瞬间呆滞住了。

那些轻微的声音我也听不见了，只有呼吸声，错杂的呼吸声。

我歪了歪头，看着博士。

博士闭着眼睛，有些累吧——或许。

“我当然喜欢了。”

“哦，那蓝毒小姐怎么办？

“博士，你怎么了？”

博士的身体突然一缩。

吓我一跳。

他本来就矮我一个头，所以在身躯方面，他确实很弱小，很需要保护。

我很担心——梦真的好可怕，或许是罗德岛上藏着巫妖。

他妈的，我要把她揪出来，按在地上打。

“没，没什么……忽然抽筋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没事，就随便问问，毕竟我看蓝毒小姐对你似乎也抱有心意。”

“我……嗯……”

博士又把头低下了。

我看见他的五指崩紧——很修长很漂亮的手指，我不该关注这个，但确实很好看。

总之，博士看起来很痛苦，我这个助理也很不负责。

我想上前去，带他去医护室。

那只漂亮的手却突然竖起。

“没，没事的……我缓一缓就好了，你先去叫白面鸮吧……”

“博士……

“如果有事，终端随时呼唤我。”

“好，好的……去吧……”

服从命令是我的第一要务。

所以就算我再担心，我也得先去把未曾谋面的白面鸮给叫过来。

对了，顺便和凯尔希说一声，罗德岛上有巫妖影响博士睡眠。

……

……

啊……

怎么办……

找不到……

问了阿米娅，阿米娅也不知道。

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就是个保安，我除了坐在地上摊手还能怎么办？

我已经跑遍整个罗德岛了。

他们说白面鸮很好认，我也知道她很好认，但她就是哪里都不在。

完不成任务对我而言实在是有点难受，尤其任务还这么简单。

诶……

接受自己的无能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吧。

为了不影响博士可能的需要，我只能灰溜溜地跑回他的办公室。

顺便看一眼他是否还好。

“博士……我回来了……对不起，我找不到白面鸮小姐……

“白面鸮小姐？”

眨巴眨巴眼睛。

我看着一只白毛黎博利正正经经地坐在博士旁边。

找了许久，我是认不得也该认得了。

她在这呢。

“你回来了，白面鸮碰巧来找我，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啊……没事的，博士。

“我还怕你的事要遭呢。”

白面鸮小姐长得就很系统化。

系统化的美貌。

好吧，虽然被动地锻炼了一下筋骨，好说好歹没有让他白等。

我又坐回我的盆栽旁边——因为他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了。

他们靠的很近，肩膀挨着肩膀。

我想起凯尔希给我的任务。

这次我下定决心，如果他们要做什么亲吻以外的事情，我一定要鼓起勇气阻止。

我躲在盆栽后面，用黎博利特有的好眼神暗暗盯着他们。

不过很明显，白面鸮小姐比蓝毒小姐要收敛得多。

我看了许久，除了她一直握着博士的手之外，没做出什么任何出格的事来。

真让我省心，我也不想和喜欢博士的干员交恶。

白面鸮小姐更接近于我所认知的母黎博利，小小一只，喜欢依靠着些什么，平静又温和。

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相爱，他们很把持得住。

他们依偎着彼此。

以黎博利的视角来看，还是很温馨的。

白面鸮小姐因为种族和病症相交杂的原因，时常会突然昏迷，难以正常交流，很多人大概和我一样，对她或多或少有些奇异的认知。

不过好在，博士用自己的方法，知晓了她的温柔和善良。

我不知道博士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

他也可以让别人笑，笑的很温暖，很开心。

哪怕只是浅浅勾勒的嘴角。

或许已经突破了，所谓“系统”的极限了。

风和你一样温柔。

在安恬的午后。

有人被这个世界的恶意裹挟。

还好有人为她破去昏暗。

白面鸮小姐很好运。

我这么认为。

看来博士今天的工作也不需要我这个粗人的相陪了。

我相信腼腆无知的白面鸮小姐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的。

她会珍惜这份不属于格式化的美好的。

她会的。

……

……

“白面鸮小姐？你打算回去了？”

“嗯。有劳保安先生，照顾博士。”

“啊，我不干些什么，随便打理打理罢了。”

白面鸮看起来柔光满面。

真不错。

她喜欢博士，博士也说喜欢她。

在我心里也就重一分印象了。

“对了，保安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觉得本系统和蓝毒小姐，博士更喜欢谁呢？”

“啊？嗯……这我还真不晓得，不过在我看来，博士永远不会吝啬自己的爱的，与其说有高有低，倒不如说都爱得不像话吧！我是个粗人，说不明白话，总之就这么个意思。

“也许得看你们对博士的感情深浅，才能论定吧？”

或许如此吧。

那蓝毒都和博士亲过了，白面鸮小姐不就落后了？

我没理由偏袒谁，不过还是希望白面鸮小姐能主动一点吧。

“对了，白面鸮小姐，听说你之前睡眠也不好，现在博士好像也深受其害，你能给个法子么？”

“嗯……”

白面鸮没什么表情，但我能看得出她在思考。

“具体的方法本系统无法搜索，但是根据本系统实际经验，和其他人一起睡，会有帮助。”

“哦……好吧，慢走。”

我若有所思地走进博士办公室。

他刚刚收拢完文件。

“博士，结束啦？我来帮你打扫办公桌吧？”

“不，不用了！我打算直接睡了，明天再说吧。”

博士往桌肚那侧贴了贴，朝我讪笑一下。

嗯……

好吧。

我永远不会违背他。

“那，内个，博士……

“你需要我和你一起睡吗？”

“啊——？这个，不需要吧……”

“哦，好，那你记得睡觉要躺着睡哦？不然会做噩梦。”

“嗯，好。”

“那，晚安？”

“晚安。”

想了想，把干员名字改成了一二三。

因为我想讲一个故事，而非谁的故事。

我的首篇运用了名字其实问题就很大了，也是在慢慢修改自己的习惯。

流量可能会差一点，但我本身质量也就只值得这些阅读量吧，慢慢成长。

祝愿自己能越写越好吧。